腊月,年关,寒风呼啸。大人们开始忙碌,虽没有常用剪刀,也偶尔用来剪窗花。但在我看来,就是无尽的悲叹与愧恨。
记得儿时的年关,大家正忙着买新衣,大人买回衣服便给它们剪商标、剪线头。我在一旁看着;大人手中那把生了锈的大红剪刀,也似乎毫无还手之力的被人们握于掌中,伶仃地显着可怜模样,与底下的衣服相映着。
等大人做完了手头的活,将剪刀放置一边时,急不可耐的我拿起剪刀,再抽纸作样,用剪刀学着大人模样一点点剪。地上的纸屑乱作一团,那把生锈的剪刀在地上萎缩在纸屑堆里。
正当剪的尽兴时,妹妹走了出来,眼睛一瞟就瞟见了剪刀,她的眼睛里即刻发了光,立刻朝我这跑过来。此时我也注意到了她,即刻慌了神,知道她也是要剪刀的,可我刚起身想拿走剪刀;她就已经手往前伸,握住剪刀头;我只握着剪刀把。我与她开始争夺剪刀。
比力气她是比不过我的,于是我很顺利地夺回了剪刀,正趁着这样的满足感,她又势不甘休,又握着头同我抢夺着。可是,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满足,以及这样岌岌可危的情形和我儿时的贪婪与对新鲜事物的好奇,终于我迫不得已,又夺回了剪刀。
我本想是这样结束争执,却瞪眼看见她——那食指上流着血——我看得清清楚楚。顿时我惊慌失措,还没反应过来,她就已经嚎啕大哭了。这罪,是我犯的,但是,为了躲过父母的责骂与怒吼,我只好跑进房间,便是畏罪潜逃了。及至母亲听见妹妹的哭声,再出来时,我也跟着出来,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,但是,因为做贼心虚,我只能躲在旁边看着她们。母亲看见她手上的伤,于是赶忙问她,但我怕她万一说出个一二来,便即刻上前解释道:“那是妹妹……自己用剪刀弄的……”可是母亲竟然也信了,给她简单处理伤口并贴上创可贴。
那时妹妹也才四岁半,当然说不出个一二来,然而别人认为我在房间里,怎会知道妹妹自己弄伤手指?我真是可笑。那几天我都在害怕,害怕她恨我。不过,她总是看起来若无其事的样子。
多年后,我重新记起了这件事,就问妹妹。但没想到的是,她还记得。我正想向她解释,她就抢先说:“那当时是我自己弄的呀!”听到这番天真的话,我不仅感到惭愧,以及无限的悔恨,她竟会认为,那是她自己弄的!我看向她的眼睛——满是纯真。我不忍心瞒着她,便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给她说了一遍,但是她丝毫没有怪罪我的意愿,而是和解似地对我说:“没事没事,那都是以前的事了。我原谅你了!”但是,这番话,让我更加惭愧。可是,这已经无法改变了……她原谅我了,让我的心中有那么一丝慰藉。
又是腊月,年关;寒风呼啸,四面还是那么寒凉。无尽的寒风向我袭来;每每这时,想到那把生锈的剪刀,我就感觉心中五味杂陈,悔愧的心浪不断翻滚着。我始终无法原谅我自己——即使她原谅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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